唐米起身走向黑板，說話前又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
緩而，她直起身板，頭微仰著開口。

“聽大家分享證據本來應該是一個很高興的事，可朕越聽就越傷心。這仿佛不是為了找出殺甄妃的兇手，而是一場對朕的批.鬥大會。”

“朕的後宮，沒有幾個是愛朕的。不是綠我，就是怨我恨我……我的兄弟，也不是真心臣服於我，背地裏搞我的女人，隱藏自己的實力……我的臣子，竟是我的兄die，惦記我的妃子，仇視我的身份……”

“我以為我擁有全世界，但現在的感覺是被全世界背離。”

“我大概是，最失敗的皇帝，最淒慘的偵探了。”

說完，唐米看向五位嫌疑人，後者都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演戲，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。唐米咳了咳，說：“但是失敗歸失敗，淒慘歸淒慘，案子我還是要查的。就算被全世界背離，我還是皇帝還是偵探就夠了。”

“皇上，你心態真好。”秦嘉和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開口。

唐米瞪了他一眼，緩而垂頭翻著自己的證據照片。有些證據，其他人都講過了，所以到她這裏，已沒有多少要說的了。

“在徐皇後的房間，有一封匿名信。大致就是告知他，八阿哥其實是甄妃害死的。”唐米貼上照片，繼續，“方才皇後說毒.藥是她想要自殺用的，我一點都不懷疑。但我現在想問的是，你決定報覆之後，有沒有想過要把藥用在甄妃身上？”

徐亦越看著她說：“沒有。”

“那你是想如何報覆甄妃？”唐米問。

“我是皇後，想要一個人死，很麻煩嗎？”徐亦越反問。

唐米嘴角抽了抽，然後貼上下一張照片，是朱貴妃房間裏找到的黃色劍穗。

“朱貴妃，說說吧，這劍穗是誰的？”

朱曉曼說：“是周侍衛曾經贈予臣妾的。”

“你放在枕頭下，是不是還對他念念不忘？”唐米問。

朱曉曼垂頭，不說話了。

唐米“嘖”了聲，低喃了聲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在朱貴妃的房間裏有一壺茉莉花茶，並且有兩個用過的茶杯。”唐米貼上照片，問，“另一個茶杯的使用者是甄妃，是嗎？”

朱曉曼點頭：“四點的時候，甄妃來拜見過我。”

“大家都知道茉莉花是白色的，但茶壺裏面的花瓣，卻有紅色的。朱貴妃，紅色的是毒汁吧？”

朱曉曼撫額。

不說話，等於默認。

唐米繼續問：“你們到底在房間裏說了什麽？”

“還不是她威脅我，說些讓人倒胃口的話。”朱曉曼說，“我早就知道她來此不是好事，所以皇上你也看到了，茉莉花茶裏有東西。但皇上，甄妃並不是中此毒死的，我這毒作用了，指甲會發紅。檢查屍體的時候，你們看到了，她的指甲沒有變化。”

唐米點頭：“嗯，甄妃的袖口有茉莉花茶的味道，而且濕了大片。我認為當時她知道茶有問題，所以根本沒喝，倒進了自己的袖口裏。”

“我去……她心機比我重啊。”朱曉曼吐槽道。

“但……你發現毒沒有作用，是不是就想著要勒死她？”段小海問。

朱曉曼搖頭，頗為矯情地說：“那多臟手啊，我才不會做這種事。”

周颯聽朱曉曼這麽說，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。

“到這裏，我的證據就分享完了。”唐米說，“但我提出幾點疑問啊，殺人和吊人的兇手有沒有可能是兩個人？而且這裏出現的毒.藥究竟是為了擺脫持有者的嫌疑還是為了告訴我們其他事情？”

說完，唐米停頓了一會兒，視線在五個嫌疑人間轉悠。

片刻，她才說：“我投票去了。”

唐米走進投票室，看著五個投票箱發怔了好一會兒。她倒不是沒有頭緒，只覺得這次的案子讓人心口疼得慌。

輕悠悠嘆了口氣，她從一旁拿下手銬，走到某投票箱前，閉上眼，緩緩開口：“五位嫌疑人中，每個人都對甄妃有殺心，也都對我有不滿。但我仍舊認為，殺人和吊人的是兩個人。吊人需要費很大的功夫，武功要好，又要有力氣，我其實已經猜到是誰了。至於殺人的人……我現在倒是有懷疑的人。用繩勒人的方法是可以發洩憤恨的，而五位嫌疑人之中，需要發洩的只有兩個人——徐皇後和段嬪妃。”

“如果是這兩個人的話，我更傾向於……他。”

說完，唐米睜開眼上前一步，將手銬銬上。

等手銬落地，發出“哐當”的聲音，她微微垂眸。

“是我沒有保護好你……和孩子。”

第二次集中搜證前，偵探對嫌疑人一一搜身。唐米只搜朱曉曼的，在對方身上一無所獲。而互搜的男人中，四個有三個都搜到了東西。

段小海的身上，發現了多處傷痕，有淤青有疤痕，簡直是慘不忍睹。

“甄妃幹的啊，昨天她又對我打罵了。”段小海咬著牙說，

徐亦越又看了看段小海手掌的傷痕，似乎是用力摩擦後的痕跡，長長的一條，將手掌截成兩半。他微微蹙眉，問段小海：“這也是甄妃幹的？”

段小海微怔，緩而點頭：“對啊。”

“可這好像是……”徐亦越還沒說完，段小海打斷了他。

他癟著嘴，委屈地說：“我能怎麽辦，當然是忍著啊。”

“你忍了很久了。”唐米問了句，“是不是忍無可忍了？”

段小海撇撇嘴，沒說話。

在周颯的侍衛服上，發現了一些衣服纖維。從顏色和材質來看，就是甄妃的。而且，他的衣服上還有女人的妝粉。

“你不會就是殺人兇手吧？”朱曉曼指著周颯說。

周颯深深地看了眼朱曉曼，隨後開口：“我沒有殺人，我見到甄妃的時候，她就已經被勒死了。”

“那是你吊在乾清宮的？”徐亦越問。

周颯點頭。

“你為什麽這麽做？”唐米說，“你這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倒嗎？”

周颯咬了咬牙，才開口：“因為我以為……她是被朱貴妃殺死的。我看到甄妃氣急敗壞地從朱貴妃的宮中出來，後來又看到了她的屍體，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聯想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朱貴妃說，“如果是下毒的話，我承認我在茉莉花茶裏下了毒，但是你們都看到了，她是被勒死的。”

徐亦越的身上搜出的，是一張紙條，上面寫著四個字“禦花園見”。

“這不是甄妃的字跡嗎？”秦嘉和大呼道。

徐亦越點頭，說：“這是甄妃偷偷塞給我的。”

“什麽時候？”唐米問。

“從乾清宮去內務府的路上，大概是下午四點三十的時候，迎面碰上了甄妃。無人處我將紙條打開，就看了這麽幾個字。五點過十分，我遣散了宮人，獨自去了禦花園。但沒在那看到她，等了五分鐘我就離開了。”

頓了頓，徐亦越看向周颯。

“我在禦花園的時候，還看見了周侍衛。”

周颯“嗯”了一聲，說：“我在皇後前看到了屍體，怕被人發現，就先將其藏在了假山後。當時想辦法解決屍身的時候，就看見了皇後。”

唐米托腮：“那這麽說，甄妃是在五點過十分前就死了？”

“確切地說，是五點過五分，我是那時候在禦花園看到屍體的。”周颯說。

“禦花園……”唐米微微蹙眉，“應該有故事。說不定，那裏就是第一案發現場。”

說完，唐米便領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禦花園。

禦花園朱曉曼轉過，大概沒仔細找，當時她並沒有找到相關線索。此時，六個人一起找，別說還挺有效率的，沒多一會兒功夫，就找到了某假山洞裏的麻繩。

在麻繩的中間位置，留有勒人後的皮脂和血跡。而在麻繩的兩端，同樣也有血跡。

徐亦越看向段小海，指著繩子說：“你的吧？”

段小海搖頭：“怎麽可能！”

唐米想到了什麽，對段小海說：“要不把你手拿過來比對比對？”

段小海清咳兩聲，雖然有些不情願，但還是伸出了手。果不其然，麻繩上面的血跡和段小海手上的吻合。

“哇，直接證據了啊。”朱曉曼驚奇地說。

段小海搖頭：“沒有，我沒有勒死她。”頓了頓，他說，“我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勒死了，我當時就想洩憤，就又勒了她。但是我保證，她已經死了。”

“那你來的時候是什麽時間？”徐亦越問。

段小海舔了舔嘴唇：“五點。”

段小海說得真誠，唐米卻是不信，她瞇了眼：“如果你來之前甄妃就已經死了，那就應該有三道勒痕，而不是兩道。”

“我是照著痕跡勒的。”段小海急急地說。

唐米沒再說話了。

她很明白，就算是照著勒痕再勒，也會有出入，不可能完全同步痕跡。就像哲語裏說的：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。

這條麻繩，無疑就是直接證據。

可是，她原本應該堅定不移的，但此刻直接證據出現得太直接，倒讓唐米迷糊了。

難道……真相就這樣簡單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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